◎文学 ○丘灵鞠(子迟 从孙仲孚) 檀超(熊襄 吴迈远 超叔道鸾 )卞彬(诸葛勖 袁嘏 高爽 孙抱) 丘巨源(孔广 孔逭 虞通之 虞龢 司马宪 袁仲明 孙诜) 王智深 崔慰祖 祖冲之(子恒之 孙皓 来嶷 )贾希镜 袁峻 刘昭( 子縚 缓) 钟嵘(兄岏 岏弟屿) 周兴嗣 吴均(江洪) 刘勰 何思澄(子朗 王子云) 任孝恭 颜协 纪少瑜 杜之伟 颜晃岑之敬 何之元 徐伯阳 张正见 阮卓 《易》云:“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孔子曰:“焕乎其有文章。”自汉以来,辞人代有,大则宪章典诰,小则申抒性灵。至于经礼乐而纬国家,通古今而述美恶,非斯则莫可也。是以哲王在上,咸所敦悦。故云“言之不文,行之不远”。自中原沸腾,五马南渡,缀文之士,无乏于时。降及梁朝,其流弥盛。盖由时主儒雅,笃好文章,故才秀之士,焕乎俱集。于时武帝每所临幸,辄命群臣赋诗,其文之善者,赐以金帛。是以缙绅之士,咸知自励。至有陈受命,运接乱离,虽加奖励,而向时之风流息矣。《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悴。”岂金陵之数将终三百年乎?不然,何至是也。宋史不立《文学传》、《齐》、《梁》皆有其目。今缀而序之,以备此篇云尔。 丘灵鞠,吴兴乌程人也。祖系,秘书监。父道真,护军长史。 灵鞠少好学,善属文,州辟从事。诣领军沈演之,演之曰:“身昔为州职,诣领军谢晦,宾主坐处,政如今日。卿将来复如此也。”累迁员外郎。宋孝武殷贵妃亡,灵鞠献挽歌三首,云:“云横广阶暗,霜深高殿寒。”帝擿句嗟赏。后为乌程令,不得志。泰始初,坐事禁锢数年。褚彦回为吴兴太守,谓人曰:“此郡才士唯有丘灵鞠及沈勃耳。”乃启申之。明帝使著《大驾南讨记论》。久之,除太尉参军。升明中,为正员郎,兼中书郎。时方禅让,齐高帝使灵鞠参掌诏策。建元元年,转中书郎,敕知东宫手笔。尝还东,诣司徒褚彦回别,彦回不起,曰:“比脚疾更增,不复能起。”灵鞠曰:“脚疾亦是大事,公为一代鼎臣,不可复为覆餗。”其强切如此。不持形仪,唯取笑适。寻又掌知国史。武帝即位,为通直常侍,寻领东观祭酒。灵鞠曰:“人居官愿数迁,使我终身为祭酒不恨也。”永明二年,领骁骑将军。灵鞠不乐武位,谓人曰:“我应还东掘顾荣冢。江南地方数千里,士子风流皆出此中。顾荣忽引诸伧辈度,妨我辈涂辙,死有余罪。”灵鞠好饮酒,臧否人物。在沈渊座,见王俭诗,渊曰:“王令文章大进。”灵鞠曰:“何如我未进时?”此言达俭。灵鞠宋时文名甚盛,入齐颇减,蓬发弛纵无形仪,不事家业。王俭谓人曰:“丘公仕宦不进,才亦退矣。”位长沙王车骑长史,卒。著《江左文章录序》,起太兴,讫元熙。文集行于时。子迟。 迟,字希范,八岁便属文。灵鞠常谓“气骨似我”。黄门郎谢超宗、征士何点,并见而异之。在齐,以秀才累迁殿中郎。梁武帝平建邺,引为骠骑主簿,甚被礼遇。时劝进梁王及殊礼,皆迟文也。及践阼,迁中书郎,待诏文德殿。时帝著《连珠》,诏群臣继作者数十人,迟文最美。坐事免,乃献《责躬诗》,上优辞答之。后出为永嘉太守,在郡不称职,为有司所纠。帝爱其才,寝其奏。天监四年,中军将军临川王宏北侵魏,以为谘议参军,领记室。时陈伯之在北,与魏军来拒,迟以书喻之,伯之遂降。还拜中书侍郎,迁司空从事中郎,卒官。迟辞采丽逸,时有钟嵘著《诗评》云:“范云婉转清便,如流风回雪。迟点缀映媚,似落花依草。虽取贱文通,而秀于敬子。”其见称如此。 仲孚,字公信,灵鞠从孙也。少好学,读书常以中宵钟鸣为限。灵鞠尝称为千里驹也。齐永明初,为国子生。王俭曰:“东南之美,复见丘生。”举高第,未调,还乡里。家贫,乃结群盗为之计,劫掠三吴。仲孚聪明有智略,群盗畏服,所行皆果,故亦不发。为于湖令,有能名,太守吕文显,当时幸臣,陵诋属县,仲孚独不为屈。明帝即位,为曲阿令,会稽太守王敬则反,乘朝廷不备,反问至而前锋已届曲阿。仲孚凿长冈埭,泻渎水,以阻其路。敬则军至,遇渎涸,果顿兵不得进,遂败。仲孚以拒守功,迁山阴令,居职甚有声称。百姓谣曰:“二傅、沈、刘,不如一丘。”前世傅琰父子、沈宪、刘玄明相继宰山阴,并有政绩,言仲孚皆过之。齐末政乱,颇有赃贿,为有司所举,将见收,窃逃还都,会赦不问。梁武帝践阼,复为山阴令。仲孚长于拨烦,善适权变。吏人敬服,号称神明。政为天下第一。后为卫尉卿,恩任甚厚。初起双阙,以仲孚领大匠,累迁豫章内史,在郡更励清节。顷之卒,赠给事黄门侍郎。丧将还,豫章老幼号哭攀送,车轮不得前。仲孚为左丞,撰《皇典》二十卷,《南宫故事》百卷,又撰《尚书具事杂仪》行于世。 檀超,字悦祖,高平金乡人也。祖嶷之,字弘宗,宋南琅邪太守。父道彪,字万寿,位正员郎。超少好文学,放诞任气,解褐州西曹。萧惠开为别驾,超便抗礼。惠开自以地位居前,稍相陵辱,而超举动啸傲,不以地势推之,张目谓曰:“我与卿俱是国家微贱时外戚耳,何足以一爵高人!”萧太后,惠开之祖姑;长沙景王妃,超祖姑也,故超以此议之。惠开欣然,更为刎颈之交。后位国子博士,兼左丞。超嗜酒,好谈咏,自比晋郗超,言高平有二超,又谓人曰:“犹觉我为优也。”齐高帝赏爱之,后为司徒右长史。建元二年,初置史官,以超与骠骑记室江淹掌史职。上表立条例:开元纪号,不取宋年,封爵各详本传,无假年表。又制著十志,多为左仆射王俭所不同。既与物多忤,史功未就,徙交州,于路见杀。江淹撰成之,犹不备也。 时有豫章熊襄著《齐典》,上起十代,其《序》云:“《尚书·尧典》谓之《虞书》,则附所述通谓之齐书,名为《河洛金匮》。” 又有吴迈远者,好为篇章,宋明帝闻而召之。及见,曰:“此人连绝之外,无所复有。”迈远好自夸而蚩鄙他人,每作诗,得称意语,辄掷地呼曰:“曹子建何足数哉!”超闻而笑曰:“昔刘季绪才不逮于作者,而好抵诃人文章。季绪琐琐,焉足道哉,至于迈远,何为者乎?” 超叔父道鸾,字万安,位国子博士、永嘉太守,亦有文学,撰《续晋阳秋》二十卷。 卞彬,字士蔚,济阴冤句人也。祖嗣之,中领军。父延之,弱冠为上虞令,有刚气。会稽太守孟顗以令长裁之。积不能容,脱帻投地曰:“我所以屈卿者,政为此帻耳。今已投之卿矣。卿以一世勋门,而傲天下国士。”拂衣而去。 彬险拔有才,而与物多忤。齐高帝辅政,袁粲、刘彦节、王蕴等皆不同,而沈攸之又称兵反。粲、蕴虽败,攸之尚存。彬意犹以高帝事无所成,乃谓帝曰:“比闻谣云‘可怜可念尸著服,孝子不在日代哭,列管暂鸣死灭族’,公颇闻不?”时蕴居父忧,与粲同死,故云“尸著服”也。“服”者,衣也。“孝子不在日代哭”者,褚字也。彬谓沈攸之得志,褚彦回当败,故言哭也。列管谓萧也。高帝不悦,及彬退,曰:“彬自作此。”后常于东府谒高帝,高帝时为齐王。彬曰:“殿下即东宫府,则以青溪为鸿沟,鸿沟以东为齐,以西为宋。”仍咏《诗》云:“谁谓宋远,跂予望之。”遂大忤旨,因此摈废数年,不得仕进。乃拟赵壹《穷鸟》,为《枯鱼赋》以喻意。后为南康郡丞。彬颇饮酒,摈弃形骸,仕既不遂,乃著《蚤虱》、《蜗虫》、《蛤蟆》等赋,皆大有指斥。其《蚤虱赋序》曰:“余居贫,布衣十年不制,一袍之缊,有生所托,资其寒暑,无与易之。为人多病,起居甚疏,萦寝败絮,不能自释。兼摄性懈堕,懒事皮肤,澡刷不谨,浣沐失时。四体<宁毛>々,加以臭秽,故苇席蓬缨之间,蚤虱猥流。淫痒渭濩,无时恕肉,探揣护撮,日不替手。虱有谚言,‘朝生暮孙’,若吾之虱者,无汤沐之虑,绝相吊之忧,晏聚乎久裤烂布之裳,复不勤之讨捕,孙孙子子,三十五岁焉。”其略言皆实录也。又为《禽兽决录》。目禽兽云:“羊性淫而佷,猪性卑而率,鹅性顽而傲,狗性险而出。”皆指斥贵势。其羊淫佷,谓吕文显;猪卑率,谓朱隆之;鹅顽傲,谓潘敞;狗险出,谓文度。其险诣如此。《蛤蟆赋》云:“纡青拖紫,名为蛤鱼。”世谓比令仆也。又云:“蝌斗唯唯,群浮暗水,唯朝继夕,聿役如鬼。”比令史谘事也。文章传于闾巷。后历尚书比部郎,安吉令,车骑记室。彬性饮酒,以瓠壶瓢勺杬皮为肴,著帛冠,十二年不改易。以大瓠为火笼,什物多诸诡异。自称卞田居,妇为傅蚕室。或谓曰:“卿都不持操,名器何由得升?”彬曰:“掷五木子,十掷辄鞬,岂复是掷子之拙?吾好掷,政极此耳。”后为绥建太守,卒官。 永明中,琅邪诸葛勖为国子生,作《云中赋》,指祭酒以下,皆有形似之目。坐事系东冶,作《东冶徒赋》。武帝见,赦之。 又有陈郡袁嘏,自重其文,谓人云:“我诗应须大材迮之,不尔飞去。”建武末,为诸暨令,被王敬则贼所杀。 时有广陵高爽,博学多材。刘蒨为晋陵县,爽经途诣之,了不相接,爽甚衔之。俄而爽代蒨为县,蒨遣迎赠甚厚。爽受饷,答书云:“高晋陵自答。”人问其所以,答云:“刘蒨饷晋陵令耳,何关爽事?”又有人送书与爽告踬,云:“比日守羊困苦。”爽答曰:“守羊无食,何不货羊籴米?”孙抱为延陵县,爽又诣之,抱了无故人之怀。爽出,从县阖下过,取笔书鼓云:“徒有八尺围,腹无一寸肠,面皮如许厚,受打未讵央。”爽机悟多如此。坐事被系,作《镬鱼赋》以自况,其文甚工。后遇赦免,卒。抱,东莞人。父廉,吴兴太守。抱善吏职,形体肥壮,腰带十围,爽故以此激之。 丘巨源,兰陵兰陵人也。少举丹阳郡孝廉,为宋孝武所知。大明五年,敕助徐爰撰国史。帝崩,江夏王义恭取掌书记。明帝即位,使参诏诰,引在左右。自南台御史为